更新时间:2019-10-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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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剧《广告狂人》开场,上个世纪50年代末,英俊忧郁的“创意总监”眉头紧锁:FTC(联邦贸易委员会)驳回了所有香烟的健康证明,他所在的广告公司没法再用之前的套路来说服消费者了。过滤嘴、低尼古丁、医疗机构开出的证明,这一切都没用了,香烟品牌不能再说自己的产品是安全的。留给男主角做文章的,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“好运”牌香烟盒。
这是当时美国香烟市场的真实写照。烟草作为瘾品,在经历了500多年的推广、迭代、被抨击后,终于以细小的香烟样貌被最多人接受。香烟被好莱坞美化,体育明星为其代言,甚至医生宣扬抽烟能治咳嗽,骆驼牌香烟曾打出的广告语就是:多数医生的选择。
人们从精巧的皮质烟盒中取出一支,衔在嘴里,“咔哒”一声,打火机打出一个艳丽又脆弱的火苗,男士先为低下头的女士点烟,然后自己点上,两个人开始面对面吞云吐雾,惬意优雅,在餐厅里、在火车上、在会议室,在孩子的生日派对上。直到畅销杂志告诉每一个人,吸烟是有害的,你会患上癌症,你会死,你在对着你的孩子喷有毒气体。
“ It’s toasted ”,这是剧里男主角最后征服广告主的口号。“它是被烘焙过的”,同时意为“它是被祝福的”,这句话人们举杯庆祝时候常说。烟草是有害的,但是我们的烟草是被烘焙过的,是带有好运的。
这是香烟品牌的一个转折点,从想方设法证明自己健康安全,转换到了心理战、公关战。
如果不是全球电子烟的销量越来越高,香烟公司可能会一直舒心下去,尤其在中国。
1929年美国股市崩盘后,《华尔街日报》老板仅购买三只股票:通用汽车、派拉蒙电影和美国烟草公司。“美国人即便负担不起车子也要开车,不该看电影的时候也照样上电影院,为了买香烟几乎可以什么都不要。”这是他给出的理由。
香烟和所谓的“口红效应”“奶嘴乐”一样,成了年头不好时人们仅剩的乐子,或者说绝对不会戒掉的坏习惯。英国失业率从2%上升到10%的那40年,烟草消耗量只减少了1%左右。中国经济下行的年头,烟草行业的利税还在猛涨。
境况如此相似,当年香烟企业面临的窘境,如今电子烟企业也开始为之头疼。
两年前,每隔几天就有英国的媒体头条报道电子烟危害,这种情况终于也到了中国。突然,你身边吸惯了电子烟的朋友重拾香烟,他们将自己看到的新闻标题复述一遍,在看到你拿出电子烟时欲言又止。原本轻松的社交场景,隐隐有了政治观点交锋的意味。
没有哪个电子烟品牌敢说自己的产品对健康无害,但他们坚定地认为因为没有焦油,电子烟的危害远远小于传统香烟。电子烟从业者们打造出年轻时尚的品牌形象,但是他们明确表明未成年人不要购买。
他们也许承受着多方压力,但大多选择低调面对,不诉苦,不声张,几乎不放出业绩的豪言壮语。他们等待着即将发布的国家标准,这会让这个行业走向规范化。但是否要与要求烟草行业一样要求电子烟行业,这依然是值得探讨的议题。
作为消费者,我们需要知道,众多权威媒体“电子烟致死”的标题,不专业亦不道德,只要稍加检索就会发现,致死的并不是电子烟,而是配上了大麻的非法烟液。
至于致癌,因为癌细胞的出现总是多种难以测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,所以专家们曾前赴后继,用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证明烟草燃烧时所产生的焦油是肺癌元凶。而目前为止,并无切实证据和权威实验能证明电子烟也致癌。
当然,电子烟对人体是否有长期影响,还需要长时间观察,这是电子烟未知的风险。同时无数实验证明,电子烟已知的好处是,对人体的伤害要比燃烧烟草少95%以上。年轻人说:“电子烟有可能成为我们这一代,最重要的公众健康发明。”
那集《广告狂人》中,无计可施的广告公司一度想到了弗洛伊德,在他的理论中,求死欲望是和繁衍后代一样强烈的人类驱动力。可是在弗洛伊德出生以前,人们就开始抽烟了。“香烟危险又怎样?你是个男人,世界就是这么危险”,这句广告词遭到了广告主的愤怒嘲讽:“可是香烟不危险!这就是你的口号吗?反正要死,不如来个同归于尽?”
世界卫生组织对烟草的定义是:目前唯一,能合法害人的产业。
反瘾品者们最希望看到的,也许就是国家放弃烟草带来的税收,出台一个彻底禁令。企业不许卖,我们不许抽。但1492年就被哥伦布发现有人在抽的烟草,是不会凭空从地球上消失的。
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纸禁令,可想而知烟草将作为非法产品非法存在,质量和生产过程无法受到正规渠道监督。部分瘾君子会因难以接触到香烟而放弃,同时更多人会费尽心思购买风险未知的替代品。
世界历史上的确不止一次发生过这种事,烟草走私无处不在,全都不交税,鸦片和海洛因开始部分替代烟草。于是在17世纪末时,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放弃了曾经惩罚上瘾者的各种恐怖极刑,用课税取代了禁令。
吸烟有害健康,这件事世界上每个有认知能力的人都心知肚明。不吸烟者劝说吸烟者远离尼古丁,但吸烟者就是难以放弃这种伤害自己的欢愉。《上瘾五百年》一书介绍了几乎所有瘾品的历史,其中关于烟草,有两个故事颇为有趣:
1883年,体重122公斤的德国首相俾斯麦贪吃、嗜酒、烟瘾大,因为饱受病痛折磨,他开始接受医生定下的各种规矩。可配合了没几天,他就又喝起了酪乳,还搭配白兰地。因为面神经痛恶化,俾斯麦同意每天晚餐后只抽四斗烟。于是,他买了一支他能找到的最大烟斗,斗杆长91厘米,瓷斗硕大无比,他每天晚餐后抽上四斗。如果没人监视,还要抽第五斗。
一个书商和一个作家,在某个夏日傍晚一起于伦敦北区的野地上散步,两人决定戒掉鼻烟,于是双双把自己的鼻烟盒从坡顶扔进灌木丛,扬长而去。事后书商写道:我开始觉得很不舒服,整夜都不好过。第二天早上我又走在那个小山坡,只见作家在下面的灌木丛里找东西。他抬头对我笑着说,“哟,你也是来找鼻烟盒啊?”“我才不是!”我答道,一面从口袋里掏出纸包捻起一撮鼻烟,“我在第一家开门的铺子花半便士买了点儿”。
吸烟者们通过一起吸烟、一起戒烟、一起复吸,都能建立友谊。女性身上,吸烟或多或少都曾被标榜成独立和叛逆。在中国,烟草除了为财政收入做出卓越贡献,还被赋予了更多的社交使命。
婚礼、春节、葬礼,许多节日和仪式上,香烟是必不可少的礼节性物品。在一些关键时刻,将多少价值的香烟送出去,甚至关系重大。人们在高兴时点燃它,在焦虑中点燃它,在悲伤时也点燃它。当为你搬家的师傅疲惫收工,你递上一根香烟,客气为其点上。当你与亲人一起面对人生无常,稍息片刻无言以对时,你们一起点着香烟,共同度过和承担。
电子烟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社交场景。
比起“中华”“娇子”“龙天下”这些充满权力感,按照价格划分阶层的香烟品牌,拥有英文名字的电子烟确实更受年轻人喜爱。我曾在下课后的瑜伽教室看到,女孩们互相品尝着对方的烟弹,并互相交换、赠送。水蜜桃味换冰爽西瓜味,清香抹茶味换绿豆沙味。
假期了,如果你不抽烟,远离吞云吐雾的人或让他们远离你。如果你抽烟,不妨肆无忌惮一下,吸入一口尼古丁,然后吐气,吐出令你身体紧绷、且会致癌的焦虑感。这个行为对你的身体有害,但管他呢,毕竟你一生都在做正确的事。